布加拉提刚要侧身关上门时碰巧看见福葛下楼来。
“还顺利吗？”福葛边下楼边问道。
“对方有些缠人，不过在开出条件后总算有妥协。”布加拉提脱下帽子放在门口的衣帽架上，黑色的帽子被外头的太阳晒得温热。
“你要出门吗？”布加拉提问。从一开始进门他的视线都在对方手里的火热上，一楼的楼道有些昏暗，显得那一束过于扎眼。
那是一大捧玫瑰花，用牛皮纸简单包裹着，朵朵饱满，似乎刚摘下不久。不是粉玫瑰，不是白玫瑰，很热烈，像是一团燃烧的火。
“是，扔个垃圾，外面很热吗？”
“垃圾？你是说这玫瑰？”布加拉提没有回答福葛，他有些惊讶，他见过很多好的玫瑰但很少看见如此红得很正，红得晃眼。布加拉提走上前，他伸出手指抚上那快要泼出来的红，玫瑰特有的丝绒触感，像是在抚【】摸十七八岁女孩刚刚涂上口红的饱满嘴唇。
“是今早莱恩先生送来的，你应该不太记得了，他才和我们有合作，一个棕色眼睛的年轻人，我猜他是个美国人。”
福葛顿了顿又说：“这花太艳了，他刚来不太清楚，boss不喜欢这么鲜丽的花，像以往送来的花要不是百合要不是郁金香，没人会送玫瑰，况且这花寓意也很不合时宜。”
布加拉提抿着嘴点了点头，他思考了几秒道：“不如你给我吧，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了些。”布加拉提心里惋惜，他不想浪费如此好的玫瑰，她不该躺在烘臭的垃圾堆中，她值得。
“也可以，如果你喜欢。”福葛笑了，布加拉提隐约感到对方似乎也怜悯这捧玫瑰。
黑色头发的男人接过这份火热，他忍不住凑上前去，鼻尖萦绕着甜腻。
在上楼的间隙布加拉提看着这玫瑰却想到了他的老板，乔鲁诺·乔巴拿任职的这段时间里，他的雷厉风行，他的处世态度，冷静，睿智让人为他折服，忠诚敬仰的去亲吻这位年轻教父葡萄般的手背。
他们赞颂年轻的教父，是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夏日，是日本晚秋的月光，是草莽中的雄狮。人们常常会看见他穿着黑色的西装，金色如麦粒的长发垂下在肩头和璞玉一样的胸脯。冬日的时候，他会披上俄罗斯黑熊毛皮的大衣，教父将他的长发编起置在脑后，几缕被冷风打散的发丝挂在耳旁。
年轻的教父，金桔一样。
谁都摸不透乔鲁诺在想什么，交谈时他总是轻轻笑着，绿色的眸子里波澜着光。他语气会上挑像是住在你家隔壁的少年在与你猜字谜，脸上看不出阴晴，即使下一秒你脑袋上出现个血窟窿也无法揣测到教父的真正心思。一朵午夜的黑兰花。
布加拉提经过教父的办公室前，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谈话，还有茶具磕碰的声音。男人手捧着花走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，他把花放在窗台，原先茶几花瓶里的花已经枯萎成黑棕色，那曾经是一束姣好的晚香玉。
布加拉提把死去的花们抽出来用报纸包裹住扔在垃圾筐里，他轻轻解开捆扎那束玫瑰的丝带，像是解开女孩儿的丝绸睡袍。
教父的手下，仰慕者们，他们口中的乔鲁诺·乔巴拿，一把枪口烫手的左轮手枪，一汪平静翠绿冷湖，神父手里的银色十字架，黑色恶魔发亮的犄角。
诸如此类的比喻还有很多。
但布加拉提，黑发蓝眼的男人，年轻教父的情人，却认为乔鲁诺·乔巴拿是束玫瑰。
不是白玫瑰，不是粉玫瑰，是红得亮眼的正红。
感觉就像是微微的药感，有种漠然的冷淡。下雨天撑着伞，一个人走在树林里突然遇到了一小丛玫瑰，湿淋淋的玫瑰静静的被雨声拍打着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，看似淡然无声，却又向你发出邀请。
在幽暗的林间，那一抹红太过吸引人。
外面还是正午，七月份，过于炽热，连吹来的风都带着焦灼。
布加拉提听见窗外喷气机的轰鸣，风里有微弱的海浪，他把领口的拉链拉下，大片麦色的胸【】膛敞开。那束花燃烧在琉璃色的瓶中，香气伴随着热度扩散在空气里，布加拉提坐在沙发上，他有些犯困但却被这玫瑰的香扰乱了心。
或许过了十分钟，或者二十分钟，门外头有了动静，参差不齐的下楼声。三分钟后又从远处传来逐渐接近的脚步，对方似乎有些烦躁，走得又重又急。
门被推开时布加拉提依然闭着眼睛，只不过他嘴角上扬。
年轻的教父神情不太好，早上梳理得整齐的金发现在炸毛得乱糟糟。乔鲁诺没说话，他径直走到黑发男人跟前一股脑将自己的身体全靠在对方身上，毛茸茸的金发挠得布加拉提脖子痒痒。
“我猜猜，阿莫尔那老头耍阴，货物流失了一半，交易失败。”
布加拉提低下头用嘴唇去蹭那些凌乱的发丝，一只手拉过自己的小老板让他与自己贴近。
“我现在很烦，布加拉提。”乔鲁诺没有看布加拉提，他挎着张脸鼻尖蹭在对方的肩头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。“还很热。”
“想吃冰淇淋吗？我们今天可以打三个球。”布加拉提笑道。
“四个，我想吃花生曲奇的。”
布加拉提对自己小恋人的发牢骚感到想笑，海蓝的眼眸里溢满温柔，现在显然不是个谈论工作的好时候，他得想办法讨个乔鲁诺的欢欣。
“但在那之前，我想先要一个吻。”
小教父抬起头来，手撑在布加拉提的膝盖上，他探上前时垂下金色的眼睫，像是在讨要一颗甜蜜的软糖。布加拉提忍不住微笑，他的手掌穿过乔鲁诺顺滑的发间，手指摸上粉色的耳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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